稍微留心一下就会发现，很多90后、00后的背包上都挂着各种“棉花娃娃”挂件。所谓“棉花娃娃”，是指用棉花等材料做的10厘米到40厘米大小的人形玩偶。“棉花娃娃”表情丰富，软萌可爱，很多年轻人不仅随身携带，还将其放在床上、书桌上、行李箱内。 不仅如此，一些年轻人还热衷于为“棉花娃娃”打扮换装——宁愿自己不买衣服，也要经常为“棉花娃娃”购买各种服饰。他们将这种行为称为“养娃”。“养娃”人群有一套独特的“行话”：照顾娃娃的人被称为“娃妈”；“娃妈”之间常用“ee”作为“姨姨”的缩写来相互称呼；“裸娃”是指那些在购买时未附带衣物的娃娃。一些“娃妈”有了娃娃后，会为其布置专属空间，经常拍照“晒娃”，还会跟其他“娃妈”聚会，交流“养娃”心得。 年轻人对“棉花娃娃”的追捧，导致“棉花娃娃”消费持续升温。数据显示，2024年“棉花娃娃”市场年复合增长率达到10%左右，过去五年销售额以年均15%的速度增长。很多新款“棉花娃娃”更是一开售就售罄。 “棉花娃娃”缘何成为年轻人的宠儿？ 早期的“棉花娃娃”，大都仿照明星、游戏角色的卡通形象制作，是明星和游戏的周边产品。当时“棉花娃娃”的拥趸多由明星粉丝和游戏玩家转化而来。2020年之后，原创娃娃开始爆发式增长。设计师脱离具体的IP，通过打造纯真、可爱、具有治愈效果的人偶形象使“棉花娃娃”迅速出圈。从文创周边到原创设计，从小众文化产品到破圈流行，“棉花娃娃”折射出年轻一代的情感需求与消费逻辑的变迁。 高度发达的社交媒体使得年轻人更加关注虚拟社交平台上的反馈，容易陷入对社交认可的过度渴望。对他们而言，人际交往不只是语言上的交流，还意味着解读他人情绪、管理自身形象、寻求彼此共鸣等。相较于“高要求”的人际交往，“棉花娃娃”提供了一种“无压力陪伴”——跟“棉花娃娃”在一起，不用察言观色，不用思前想后，不用取悦别人。这种陪伴，能让年轻人获得一种难得的松弛感。 同时，“棉花娃娃”毛茸茸的触感和可爱的造型，也能为遭遇压力和挫折的玩家带来心灵抚慰和情绪价值。当下的年轻人面临着学业、工作等方面的压力，有时会陷入自我怀疑之中。情绪低落时，用力拥抱“棉花娃娃”，将内心的委屈、愤怒都倾诉给它，它那无条件接纳的姿态，为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情绪宣泄口，能够给予他们莫大的心理安慰，帮助他们重新找回内心的平静。 每个人都有自己理想中的生活，但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。根据心理学上的情感代偿机制，当人在某些方面感觉缺乏满足时，往往会通过强化另一方面的表现来获得补偿式的快感和满足感。年轻人对未来生活充满憧憬，但由于条件限制，憧憬一时难以变成现实，这时他们就需要一种理想的寄托，比如，年轻人根据自己的想法喜好给“棉花娃娃”打扮换装，其实就是在打造“理想化的自己”；他们努力为娃娃营造“美好的生活空间”，其实是将自己对未来生活的规划和想象投射在娃娃身上。 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对年轻人追捧“棉花娃娃”的行为十分不解，这是因为两代人的消费观念存在差异。老一辈人在消费时注重物品的实用性，年轻人更愿意为情感体验买单。正如一位“棉花娃娃”玩家所言：“我会根据自己的心情和行程为它搭配衣服，如果有朋友夸它的造型可爱漂亮，我就会很开心，因为这也是对我的肯定。”从这个角度看，“棉花娃娃”已成为一些年轻人审美外化、自我表达的工具。 从社交重构到价值确认，从情感代偿到自我表达，“棉花娃娃”为年轻人带来了情绪价值、情感安慰。但“棉花娃娃”毕竟只是玩具，它无法帮人真正解决现实中的问题和困难。年轻人如果过度沉溺于由玩具营造的情感世界，可能会跟现实生活脱节，不利于自身的成长和进步。年轻人从“棉花娃娃”那里获得情绪价值和心灵抚慰之后，还是应回归现实生活，因为从现实生活中获得的成就感、获得感、满足感会更强烈、更持久。 （作者：原蕊楠）

（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）

【注：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“乾嘉笔记叙录与整理研究”（项目编号：19YJA751039）阶段性成果】

责编/韩拓 美编/颜雪

声明：本文为人民论坛杂志社原创内容，任何单位或个人转载请回复本微信号获得授权，转载时务必标明来源及作者，否则追究法律责任。